中国茶道中的闲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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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认为,对茶道的研究在学术领域主要有广义与狭义两种不同范围的研究路向。广义茶道外延较为宽泛,大体等同于茶文化的概念,这与日本文化中“棋道”、“剑道”、“花道”、“书道”等“道”的概念类似,将与茶相关的一切活动均视为道的范畴。狭义茶道专指茶文化中具有哲学意蕴的形上理念,属于茶文化的最高层次,是由茶事活动升华出来的心灵体悟,直抵茶文化最深处的精神实质。本文所论与“闲”相关的茶道意蕴,重在通过对主体内在心性的精神分析,发现二者义理上的融合共通,因而主要是在狭义茶道的范畴下立论。
茶道作为中华文化体系中自成一脉且极具特色的文化样态,内在蕴含了深厚的“闲”哲学,“闲”的心境状态也通过茶这一绝佳媒介得以有效显现。
茶道理念内在蕴含着“闲”的哲学,“闲”在茶道中有着全方位的体现,具体到茶道中“闲”的基本样态,可以从时空维度与身心维度两方面来把握。时空是维系人之存在和一切活动的外在条件,现实的茶事活动自然不能脱离时空而自存,由茶事活动升华而来的茶道之“闲”于时空之中得以展现。身心是人类一切肢体行动与精神生活的内在保障,人类一切活动的完成都是身心协调配合的结果。茶事活动同样对身心具有特定要求,讲求“心手闲适”,肉体与精神同在,身体与心灵俱闲,才能真正展现出茶道中“闲”的意蕴。换句话说,“闲哲学”中的闲具有时空与身心双重维度,在此之上又展现出独特的“闲功夫”与“闲境界”。
就时空维度的时间而言,一方面,茶道精神强调“闲”的及时性与适时性,既讲求把握当下,又要将时间把控得合乎分寸,恰到好处,这在茶事活动中有着淋漓尽致的展现。
自唐代茶事兴盛以来,在茶艺活动中煮水讲究火候,煎茶要求汤候,均体现出对时间的把握。首先,好茶需有好水,好水需要火候。震钧在《天咫偶闻·说茶》中提到“茶之妙用,全在火候”,火候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用火时间的把握,做到急火快煎,火候适度。其次,汤候也鲜明的体现出一种时间关照。在《茶经·五之煮》中,陆羽就专门论及了对煮茶时间的拿捏。他以“声响”与“形色”来把握煮茶时间,认为煮茶时“沸如鱼目,微有声”则“水嫩”,“腾波鼓浪”则“水老”,水嫩和水老均无法煮出好茶,而只有在“鱼目”过后的“连珠”及时停火,才能充分发挥出茶性,正所谓“汤以鱼目蟹眼连绎并跃为度”。
茶事活动对及时性与适时性的强调,高度符合“闲”的时间要求。人们常讲行乐需及时,正意在于当下之中去感受“闲”、体悟“闲”,而且“闲”还要符合心境之自然,做到恰逢其时,符合主体当下的精神感受,以及时追寻“闲”的意境。“闲”的及时与适时要求立足当下,依据主体自身的心境体验,充分利用有限的生命时光来享受“闲”所带来的惬意与自由。正如陈眉公在《小窗幽记》中所言:“人言天不禁人富贵,而禁人清闲,人自不闲耳,若能所遇而安,不图将来,不追既往,不蔽目前,何不清闲之有?”
另一方面,茶道之“闲”在时间维度上还体现出一种永恒性,在刹那间永久,在流变中常驻。虽然人生苦短,韶华易逝,但刹那与永恒具有统一性,在刹那间可以体悟时间的永恒。茶之性本来就“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天生韵高性洁,不与俗物并论。而在茗饮中,由“喉吻润”、“涤昏寐”的生理感受又随之产生出一种心灵体验,在宁静闲远的意境中感悟到时间的永恒,在原本平常而短暂的泡茶品饮中领会到一种不变与常在。中国有句俗话叫“忙里偷闲”,在繁忙琐碎的俗世生活中余出时间“又得浮生半日闲”,不仅可以作为忙碌之余的调剂品,更可在“闲”中体会到生命的悠然隽永。繁忙之余的一杯清茶,慢饮细啜,静品遐思,是忙里偷闲的极好方式。周作人在《喝茶》一文中就真切地写道:“茶道的意思,用平凡的话来说,可以称作为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在不完全现实中享受一点美与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